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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闭的浴室里水声环响，水温正舒适，我放任身体在滑腻的泡沫和热水里下沉，冻僵的肢体在热流中逐渐复苏。香薰的气味让大脑更加恍惚，“我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呢？”溺水的鱼？羊水中的死胎？还是福尔马林里的标本——

“你是上帝最喜爱的苹果，所以降生的时候格外多咬了一口。”那么为什么不干脆把我饕餮殆尽呢？我没能问出口。时间的推算对失明的人而言格外困难，但显然门禁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。只是单纯的游荡，用代替眼睛的盲杖敲击着一节节砖块行进，在盲道终止的地方也未停止一个人的游行，在主干道的车水马龙消失后继续前进。终于我远离了一切应有的彰显安全的声响，我坐在台阶上，也许是面包店也许是甜品店的飘着黄油香味的店铺门口的台阶上。这个冬天格外难熬。

我突然想起安徒生，丹麦的冬天一定更冷，“小女孩划亮了第一根火柴，”我用盲杖敲击了下砖块，“……她看见了香喷喷的烤鹅，”我深深的吸了口气，仿佛刚出炉的肥鹅就在我眼前跳着舞。“小女孩划亮了第二根火柴，”我又敲了下砖块——它可真结实，这清脆的响声想必出自大理石材质，我坐得冰凉的屁股和腰仿佛认同般的打了个寒颤。“——她看见了美丽的圣诞树，树下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。”我睁开无法聚焦的眼，努力的眨巴着，试图去见证冬雪天幻觉的奇迹。“小女孩划亮了第三根火柴，她见到了久违的外婆，她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了。”我再次扣响大理石的砖块，回想起我的外婆——不，我并未见过她，我也同小女孩不同，对我好的人很多，虽然对我使坏的人实在不少。我想起了Lumpy的脸，我用手指触碰过的、用手掌勾勒过的、用嘴唇确认过的Lumpy的脸。他一定是这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了，他现在应该到处找我找疯了罢。

“——然后，为了留住外婆，小女孩点亮了所有的火柴！‘外婆！带我走吧！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疼我、爱我了！’”我用盲杖代替火柴连续不断的敲击着地面……

“吱呀——”面包店的门突然开了，盲杖和我一起倒地。

后面发生的事简单极了。店主Flippy收留了我，提供了换洗衣物，还让冻傻了的我能够洗个热水澡。交换条件不言而喻。然后浴室门悄无声息的推开了，“你真美，”声音如一小时前般的温和，只是平静里暗藏着波澜。“就像小美人鱼一样——我有过一个妹妹，她最喜欢这个故事了，每天晚上都缠着我读给她听。”Flippy先生慢慢的靠近浴缸，在浴缸边缘坐下，用哄小孩子入睡的口气和我交谈。我想他此刻或许正在微笑，我能感觉到他火热的视线穿过泡沫折射热水打在我的肌肤上，这显然是让身体暖和起来的最快方式，虽然它并不是唯一的，更不是最好的。

“我想您一定也给她读过格林兄弟的《狼与七只小羊》。”我伸直腿，用手扶着陶瓷浴缸坐起身，毫不介意他视线下移——事实上我并不清楚，不过如果他是位正人君子也就不会捡走我了吧。Flippy像久违的听到了孩童的异想天开似的忍俊不禁，有些夸张的笑了起来，“哈哈……你可真幽默，不过我大概是金发姑娘故事里的第三只小熊吧。”他靠近我，我能听到他脖颈上的挂坠发出碰撞的响声，和划过我额头时冰冷的金属触感，“但是啊，小美人鱼，果然还是变成泡沫的时候最美丽了。”他突然伸手朝着我的面门盖去，猝不及防的被压入浴缸，带着苦涩的开始冷却的水从我的口中鼻中耳中突入，我听见轰天的耳鸣声和Flippy有些尖锐的笑声。他在唱歌，唱的是迪士尼动画里小美人鱼公主的主题曲，我的脑海一片空白，但是我看到了他唱的歌，该死的通感，我快喘不过气了，我可不想这么快见我外婆——

然后Flippy又把我从水里捞起来，用捞水族箱里死去的热带鱼一样冷酷的手把我捞起来，用巨大的浴巾包裹住，然后打横抱了起来，像对待真正的公主像豌豆公主一样娇气的公主那样把我抱了起来，走出了气氛恶寒的浴室。“不过，失去美妙嗓音，刚刚使用双腿走路的小美人鱼也棒极了。”他把我扔在情侣酒店软绵绵的king size大床上，我似乎听到了他脱下皮带的声音，听到我的心脏在缺氧后重新剧烈而迅速跳动的撞击胸腔的声音，听到电视机里SM影片中女优生硬的叫声……不过我根本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，Flippy只用一个强硬的吻便夺走了我口中和脑中所剩不多的空气。

灰姑娘暂时找不回水晶鞋了，Lumpy。